在今年的大類資產中，黃金無疑是個的明星資產。前8個月，倫敦現貨黃金的漲幅已經達到了30%，突破2000美元/盎司大關，創下歷史新高。這種沉寂多年的“閃耀”金屬再次走入投資者的視野。

在人類數千年的歷史中，黃金一直財富的象征，在資產配置中居于核心地位。事實上，一直到1971年，全球紙幣才完全和黃金脫鉤，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信用貨幣。50年后的今天，對現在的投資者來說，黃金的身份顯得熟悉又神秘：這是種商品，還是貨幣，還是資產？

黃金一直是珠寶首飾的主要原材料，且廣泛應用于各種工業領域。然而這些實物商品用途對黃金投資者來說并不重要。中國和印度是全球黃金消費量最高的國家，今年新冠疫情導致中國黃金消費下滑40%，印度一度下滑90%以上。對任何一種商品價格來說，如此級別的需求萎縮都是致命的，比如“腰斬”的原油價格。但金價走勢顯然“特立獨行”。

需求坍塌為何不能影響金價？黃金本來就是用來變成“庫存”的?，F在全球每年黃金需求4400噸，其中50%用于黃金首飾，大約2400噸，另外約有300-400噸用于工業，包括電子、牙科。而與普通的商品不同，由于價值量高，這些被“消費”掉的黃金也有流動性很強、交易成本低的回購市場。剩下的2000噸都變成了各種金磚金條金幣。最大的藏家是各國央行，2011-2018年金價低迷期間，各國央行每年的購買量在400-600噸左右，2019年，央行購買了創紀錄的黃金。而年復一年就形成了巨大的庫存量。據統計，如果加上珠寶首飾，全球黃金存量大約有19萬噸，其中官方儲備就占了4萬噸。今年中國和印度多出來的黃金，被歐美快速增長的黃金ETF全部吸納，過去10年的“西金東移”出現逆流，中國反而成為了全球金價的洼地。

那么黃金依然是一種貨幣嗎？在1930年代之前的幾千年里，黃金的貨幣地位極為穩固。早期的信用貨幣普遍采用金銀復本位，隨著金銀比快速上升，各國陸續放棄銀本位，轉向金本位。當時的貸款一般都存在“黃金條款”，即借款人有權要求用黃金償還貸款。這是一種現在看來非常“苛刻”的條款，一旦經濟發生震蕩，會引起嚴重的信用萎縮。19世紀70年代到20世紀30年代，金本位下的美國發生了8次大規模的金融危機。于是，現在我們熟悉的“央媽”們現身了，當初羅斯福新政的核心，就是限制私人擁有黃金，同時廢除了黃金條款，美元相對黃金大幅貶值，實際上變相起到了“印鈔”+“債務重組“的效果。此后100年間，各國都開始一步步使紙幣和黃金脫鉤，真正擁有了“印鈔”的權力。

表面上看，黃金已經不再是一種貨幣。然而，黃金價格卻和貨幣擴張速度密切相關。1968年至今，黃金價格上漲50倍，同期美國基礎貨幣同樣擴張了50倍。有意思的是，標普500指數上漲40倍。從黃金的角度觀察，美元資產的價格上漲，變成了一種貨幣現象，實際在映射美元購買力的貶值。人們經常喜歡談論美元價值，市場上通用的美元指數，都只能反應美元和其他部分國家貨幣的關系，比如歐元在美元指數的權重占比中高達60%，但是深陷QE的歐元，是否能衡量美元的購買力？告別金本位的50年里，黃金不再是貨幣，黃金價格卻成為了衡量信用貨幣購買力的一面“鏡子”。是黃金價格一直在創新高嗎？不，是現金購買力一直在創新低。

為什么依然是黃金？黃金不但“印”不出來，而且產量增長比較穩定。人類一直在努力增加黃金產量。其實在19世紀前的幾千年中，累計的黃金開采量只有約200噸。19世紀的100年中產量達到了1.15萬噸。又經過100多年的努力，現在每年新增的金礦開采量在3500噸左右，大約占到黃金存量的1.8%。如果金價一直漲，這一產量能否快速增加？非常難。雖然全球一直在努力尋找更多的金礦，但現在已知的地下儲量僅有5.5萬噸。有一種假說認為，在漫長的地質運動中，越重的金屬會越向地球內部下沉，所以地球上原來的黃金很可能都在地核里面?，F代人類能挖到的黃金，可能是隕石帶來的。70年代至今，黃金價格從35美元/盎司上漲到了2000美元/盎司，但黃金產量僅上升了一倍，維持現有黃金產量的邊際成本高達1400美元/盎司。在可見的未來，我們可以把黃金看成一種年均擴張速度不到2%的類貨幣。央媽們是否能把印鈔的速度控制在2%以下？在全球債務高企的今天，恐怕很難。